万劲波  赵兰香

 在金融危机影响下，各国间以产业集群为基础，以知识集群为支撑，以技术创新能力为核心的创新竞争角逐越来越激烈。随着传统生产要素报酬率下降和知识技术报酬率提高，知识和技术的创造、获取、组合、创新和转移扩散已成为产业创新发展的基础。无论是迎接产业技术革命浪潮，还是应对信息技术和服务外包趋势，传统产业集群和知识集群对创新环境的适应力较差问题已日益凸显，两类集群正向创新集群自然延伸并融合发展，将成为区域经济创新发展的重要引擎。

产业集群、知识集群与创新集群的内涵实质

（一）产业集群的内涵实质。产业集群最早由波特（1988）提出，是在某一特定领域内相互联系、在地理位置上集中的企业和机构的集合，包括上游供应商、下游销售商、互补产品生产商以及通过相关技能、技术或共同投入品联系起来的业内公司，还包括提供专业培训、教育、信息、研究与技术支持的政府和其他机构。实践证明，产业集群在强化专业分工、发挥协作配套效应、优化生产要素配置、降低成本等方面作用显著。集群内企业发展速度明显快于行业平均水平，在特定地域上的集聚形成了产业分工合作统一体，衍生企业的成长速度更快，反过来进一步促进集群发展壮大。

（二）知识集群的内涵实质。知识集群相关研究远少于产业集群研究。知识集群是以知识生产为导向的组织集聚，如高校、研究机构、智囊团和知识密集型企业，实质是由有知识的行为者构成的创新网络。日本对知识集群和产业集群有明确区分，第2期《日本科学技术基本计划》（2001）将知识集群定义为，“在区域发展政策指引下，以地方上有独自研究选题和发展潜力的公共研究机构为核心、区域内外企业参与组成的技术创新体系”。这一定义强调了“知识供给端”，将知识集群视为以公共研究机构为核心的技术创新体系，目的是加速技术转移，推动知识集群向创新集群发展，实现科技与经济结合。美国州长联盟竞争力委员会（2007）将“知识集群”定义为：“一群相互关联的创新性厂商间的专业化网络，其竞争优势来自于当地经济主体之间关于高度专业化的技术、工艺和市场等知识的累积、嵌入和引进。”这一定义强调了“知识需求端”，将知识集群视为经济主体间高度专业化的知识网络，目的是利用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力量来提升厂商创新力，实现经济与科技结合。

（三）创新集群的内涵实质。OECD（2001）将创新集群视为简化的国家创新系统，由企业、研究机构、大学、风险投资机构、中介组织等构成，通过产业链、价值链和知识链形成各种联盟或合作，以集聚经济和大量知识溢出为特征的技术经济网络。创新主体、创新资源、创新载体、创新环境等创新要素是区域创新发展的基础支撑。世界上领先的创新集群在人才、技术、资金、信息等高端要素之间建立起紧密而复杂的联系，其复杂开放网络结构表明创新集群在科学、技术与创新及区域生产体系上的联结比传统集群、科技园区和产业开发区更加紧密。创新集群成长壮大后就演化为创新经济(310358,基金吧)，当创新经济在一国经济结构中占主导地位时，这个国家就是创新型国家。

 政府引导创新集群发展面临的基本国情

经过长时期高速经济增长, 我国经济总量、研发投入总量、科技论文数量和发明专利申请量等指标相继跃居世界第二甚至第一。但不容忽视的是，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已越来越难以持续，同时国际地位的提升也带来了更严峻的创新竞争和挑战。政府如何引导知识集群和产业集群协同发展，已成为培育创新经济的关键。

（一）我国科技创新主要力量集中在知识集群之中。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主要集中于大学和政府科研机构。2011年，从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R&D人员全时当量构成来看，大学占51.10%，政府科研机构占29.85%；从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R&D经费支出构成来看，大学占41.60%，政府科研机构占40.09%。企业科研实力和创新能力相对较弱。多数企业没有独立研发部门。2011年，有R&D活动的工业企业占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1.5%，其中，开展R&D活动的大中型企业仅占全部大中型工业企业的30.5%。

三大创新主体之间的创新联系依然比较薄弱。政府研究机构项目经费是高校的2.9倍，较少流向企业；从与企业合作的经费来看，高校是研究机构的1.8倍；从企业外委项目经费看，高校是研究机构的6.3倍。说明企业与高校的创新联系相对于研究机构更为密切。这与欧美相关创新调查结果类似，说明公私创新合作特别是政府研究机构与企业合作在各国都存在或多或少的机制障碍。

（二）我国产业集群发展面临迫切的转型升级需求。从研发投入总量结构看，企业无疑是投入主体，但深入分析，企业研发活动并不活跃且投入强度普遍较低。2011年，有R&D活动的工业企业R&D投入强度仅为0.71%。大中型企业R&D经费投入强度仅0.96%，远低于发达国家3~5%的平均投入强度。虽然极少数中资企业具备了较强的垂直整合能力，但在很多新兴领域，本土企业总体上仍难胜任创新投入主体、任务承担主体、人才集聚主体、创新产出主体、成果转化应用主体等角色地位。从工业企业技术需求结构看：2011年，工业企业在技术获取和技术改造方面共投入5165亿元，83.1%用于技术改造，8.7%用于引进国外技术，3.9%用于引进技术消化吸收，4.3%用于购买国内技术。说明企业需求更偏向于技术改造等整体解决方案；侧面也说明国内基础和应用研究及国内技术较少能够满足企业需求；企业在引进技术消化吸收方面投入不足。

典型国家引导创新集群发展的机制借鉴

从国际看，全球科技经济正在孕育着重大的产业和技术变革，培育壮大创新集群成为各国优化科技资源配置、提升创新效率和效益的重要战略路径。各国政府更加重视通过不同政策工具组合来引导区域创新集群的培育发展，特别是通过政府科技资源的引导性配置来加强产学研合作、加快科技成果的创造和转化，促进产业集群、知识集群协同发展，以形成有区域特色和国际竞争优势的创新集群。

（一）日本。日本创新集群发展的基本经验是“选择对的区域、对的知识和对的产业”。从概念上看，知识集群在先，产业集群在后；从实施上看，产业集群在先，知识集群在后。产业集群是经济政策，知识集群更像科技政策，因此由不同主管部门负责推进。在政策设计上，知识集群以有特色、有潜力的大学和公共研究机构为主体，产业集群以有实力、有活力的企业为主体，两者都涉及产学合作，也都涉及区域振兴，互动需求十分强烈，互动机制也比较健全。没有地方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中央的集群政策也难以落到实处。以知识集群概念为核心设计的政策突出了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地位，打破了产业集群把高校和科研院所作为外在变量的局限，为特定区域的产学合作创造了更好的条件和环境。

（二）美国。奥巴马政府2009年首次明确提出在全国范围内支持区域创新中心和创新集群发展。相关联邦创新计划包括：小企业署的小企业创新研究计划和小企业技术转移计划；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创新合作伙伴关系计划和先进技术教育计划等；商务部的制造业扩展合作伙伴关系计划，技术创新计划及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劳工部的劳动力发展计划；能源部的区域创新中心计划等，都有助于推进创新集群发展。2010年7月，美国竞争力委员会发布《合作：引领区域创新集群》分析报告，指出区域合作面临的挑战是缺乏与经济区域对应的行政权限，无法在区域水平上制定充分的协调机制，因此合作是引领创新集群发展的关键。主要内容包括：（1）能够将区域内的人、机构、资金和基础设施等创新要素有效连接是区域集群取得成功的决定性因素；（2）区域合作的多种路径，集群发展要和区域政策、要素禀赋和竞争优势等结合起来；（3）高素质领导者和高效率区域领导力。

政府引导创新集群发展的政策建议

中国主要创新主体能力构成特征决定了中国政府引导创新集群发展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大力促进大学和政府科研机构的基础和应用研究能够响应经济社会发展需求，转化成为实用的产业技术并向企业加快转移。创新集群发展的政策设计必须根据集群的发展现状和未来目标整体规划引导措施，如完善宏观创新体系、创新平台体系和自主技术体系建设，规范市场环境，填补政策缺失环节，为产业集群、知识集群向创新集群融合发展提供更多保障。

（一）引导构建知识集群与产业集群协同发展的运行机制。政府是集群政策和区域规划的制定者，（1）基于我国科技创新主要力量集中在知识集群之中的现实，引导知识集群向下延伸，协同企业共同推进高端研发和“前技术转移”工作，促进重大原创性技术创新尽快实现产品化；（2）基于我国产业集群面临迫切的转型升级需求，引导有条件的企业建设高水平研发中心，增进企业与大学和研究机构进行人力、知识交流，鼓励创新创业，使企业可以更容易地获得并应用先进技术；（3）重视与区域技术经济体系融合，提升创新集群的系统运行效率，而不是仅仅只关注创新末端的技术市场和单向的科技成果转化率。

（二）引导健全创新集群发展的基础平台支撑体系。创新基础设施的整体水平与运行机制对于吸引、聚集创新资源具有基础性地位，为研发、成果转化和创新提供基础性条件，是国家创新体系和创新集群保持运行所必需的基础性结构。按照创新流程来看，创新平台体系主要由上游的国家实验室等，中游的国家工程实验室等，下游的企业国家重点实验室和企业技术中心等组成。与之配套的还有创新服务中心、生产力促进中心、技术转移中心、育成（孵化）中心等创新服务体系以及各类产业技术创新联盟等。平台体系和服务体系共同支撑着本土创新、协同创新、开放创新、合作创新等R&D和非R&D活动。

（三）引导建设开放创新网络和提升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企业是市场竞争的主体，“让市场在配置资源中起决定性作用”客观上要求企业成为技术创新主体，成为连接知识集群与产业集群的桥梁，成为创新集群发展的中坚力量。中国企业研发和技术吸收能力不足，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提升和产学研有效合作。随着创新模式走向系统化、社会化、网络化、全球化，国家需要将创新集群内各类创新主体的知识创新、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市场创新、组织创新等R&D活动和外部知识获取、技术整合、机器设备及资本货物获取、创新培训、创新准备等非R&D活动纳入全球创新网络，将传统集中管控本土研发资源的观念转向在全球最合适的地方来布局开放创新体系，对科技与创新平台进行分散架构，形成开放利用全球创新资源的基础支撑。以开放创新促体制改革，加快培育创新集群参与和引领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

作者简介：

万劲波，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赵兰香，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中国科学报》 (2013-12-30 第8版智库)